引言
位于四川的三星堆遗址和金沙遗址,都曾出土大量象牙。尤其是金沙遗址的遗迹馆内,至今掩埋着数以吨计的古代象牙和大量的象牙制品。其中,最长的一根竟有1.85米,比大部分成年人都还高。一个遗址出土这么多象牙,在世界范围内都绝无仅有。
最近,15头野生大象从云南出发一路北上的消息,成为了热门。在经历过“象友”扭头回家、小象偷喝酒糟“宿醉”等“意外”之后,依然没有停下北迁的步伐……它们到底要去向何方?有网友调侃道:“难道它们是要来三星堆和金沙看象牙祭祖的么?”毕竟从古籍记载和考古发现来看,古时候的四川,确实有真象啊!三星堆遗址和金沙遗址,都曾出土大量象牙。在多年前,成都就是一个宜居之地。河流绕城而过,大树葱郁,蕨类植物茂密,犀牛在河里惬意地戏水,成群的大象从树林中穿过……为研究金沙遗址所处时代成都平原的古环境,专家课题组对金沙遗址土样标本、孢粉标本、脊椎动物及植物标本等进行了多学科研究。考古专家通过分析,对成都平原古代气候的研究有了一个结论。成都平原在早期和晚期都属于亚热带温暖湿润气候,成都平原在大约年前平均气温比现在要高出2-3度,降雨与现在基本一致,气候温暖湿润。
外来?土生土长的“成都象”?
现在的成都平原并无大象生存,那么这些象牙是从哪里来的?有学者认为,它们与金沙、三星堆出土的海贝一样,可能是来自异域的舶来品,通过某种贸易或交流活动,沿南方丝绸之路来到了古蜀。四川盆地群山环绕,唐代诗人李白都感叹“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更不要说数千年前的商周时期了。更多学者认为,这些象牙出自本地大象。
关于象牙来源问题,本地说的证据有4点。
第一是生态环境。从金沙遗址出土众多野生动物骨骼、野猪獠牙特殊堆积、乌木遗迹、大树根遗迹等,都能看出三千年前成都平原生态环境非常好,古树参天、动物成群;
第二是气候条件。经科学研究,距今年前后是全球的温暖期,平均气温比现在高出2--3度,气候温暖湿润、植被繁茂、鸟兽成群,有着适合象群生存繁衍的气候条件和生态环境,非常适合大象的生存;
第三是古文献记载。从文献记载看,在当时的长江流域和黄河中下游地区都有大象的存在。《华阳国志·蜀志》中提到:“蜀之为国……其宝则有璧玉……犀、象。”《蜀都赋》中有“布绿叶之萋萋,结朱实之离离……孔翠群翔,犀象竞驰。白雉朝雊,猩猩夜啼”的记载。更重要的是,在甲骨文卜辞中有商王猎取野生大象的记载,中原地区还曾用象兵作战;
第四是大象其他部位骨骼的出土。在金沙遗址内还发现了大象的头顶骨、臼齿、门齿以及大象的两个下颌骨,这也成为证实大象在此生存的有利证据。
同时,除象牙外,金沙遗址还有亚洲象的头顶骨、门齿、臼齿出土,这些都是大象可能生存过的力证。金沙遗址古环境研究项目组成员认为,通过金沙遗址古气候的研究,能佐证出当时这里就是亚洲象、犀牛等典型热带动物的家。
作战、祭祀,古蜀先民对象“情有独钟”?
那大象,对于信奉万物有灵的古蜀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呢?首先,大象很可能是重要的战斗伙伴。《吕氏春秋·古乐篇》记载:“商人服象,为虐于东夷。”这里的服象通常被认为就是驾驭大象作战。而在之后的《春秋左传》中,也有“王使执燧象以奔吴师”的描述,记录了楚王焚烧象尾,使其冲退敌方部队的场景。
因此,在与古蜀同时期的中原地区存在象军为学界共识。而在传说中,古蜀王开明氏来自荆楚,他是否沿用中原的经验,在蜀地组建象军?那些整齐堆放深埋于地下的象牙,也许就是牺牲的象军遗骸。
其次,象牙一定是珍贵的祭祀圣物。蜀地是否有象军建制仍然值得讨论,但古蜀人用象牙祭祀,却是不争的事实。在金沙遗址出土的一件平行四边形玉璋上,考古学家发现了这样的画面:一人头戴高冠、身着长袍、双膝跪地,左手握有一根弯弯的象牙,扛于肩上。这件玉璋真实地记录下古蜀人祭祀的姿态。那么,象牙在祭祀中,有何作用呢?中国古代方术家相信,象牙可镇杀水中精怪,防止水患。《周礼·秋官·壶涿氏》中记载:“壶涿氏掌除水虫,以炮土之鼓殴之,以焚石投之,若欲杀其神,则以牡橭(gū)午贯象齿而沉之,则其神死,渊为陵。”其中,牡橭(gū)是一种神物;象齿,就是象牙;午贯,即交叉成十字。
成都平原在修建都江堰之前,有“泽国”、“赤盆”之称,常年非涝即旱。而金沙象牙分布在古河道两岸、出土于祭祀区,基本可以确定为古蜀人用于祭祀山川的礼器。
盛极一时,为何突然消失?
奇怪的是,在古蜀金沙持续几百年的祭祀活动中,象牙的踪迹越来越少。早期的祭祀坑中,人们发现了大量的象牙;而在后期的祭祀坑中,象牙数量骤减。曾经庞大的大象族群,似乎从成都平原上骤然消失。古蜀先民珍视的大象去了哪里?其实早在新石器时代,亚洲象不仅生活在成都平原,在中原、江南、岭南地区和云贵高原都有广泛分布,最北界限甚至达到了黄河以北的河北阳原一带。
但在之后的数千年中,中国经历了数次小冰河期,气温骤降,植被减少,迫使对温度极为敏感的大象逐渐南移,寻找更加温暖的地方。与此同时,因人口增加、开荒拓地产生的人象之争日渐严重,人们的驱逐、捕杀都进一步压缩了野象的生存空间。至北宋时期,秦岭、淮河以南的长江流域,包括成都、重庆地区,已难寻野象踪迹。
如今,亚洲象仅在我国云南的西双版纳、普洱、临沧一带有见,总数不过头。此次从云南北上迁移的十几头野象来自于勐养子保护区,而这个区域及其周边范围的大象总量也仅90余头。关于它们为何北上,目前已有食物缺乏说、磁场说、头象迷路说……不论最后它们会去向哪里,追寻人与大象和平共处却是不变的命题。
优渥的动植物资源交替的气候条件成就了成都人温润乐观的性格?
从古气候看,金沙古蜀国当时原始森林茂密,气候温暖,正适合亚洲象栖息,而金沙遗址出土的大量象牙、象骨架和象头骨也吻合了专家们的推测。通过对脊椎动物等标本的分析,专家们发现,在年之前,成都平原还有亚洲象和犀牛的广泛分布,这种温暖湿润的气候和丰富的生物资源环境,一直延续到商代。在金沙遗址出土的脊椎动物骨骼遗存中,可以确切鉴别出种类的有家马、家牛、虎、猪獾、熊、亚洲象、犀牛、水鹿、赤麂、小麂、野猪等。脊椎动物组成和保存特点及其反映的自然条件,间接地反映了当时人们的生活状况。人们在森林广布、野生动物繁茂、气候温暖湿润的成都,主要从事农业、家畜饲养和狩猎活动。
植物是古人类广泛利用且与古人类长期共存的环境因素之一,同人类关系十分密切的古植物的生存范围、分布区域以及随时间的变化都可以为研究古气候环境变化提供极好的证据。因此利用植物残留在土壤中的孢粉可以进行古环境研究。通过对不同文化层植物孢粉的研究,专家们发现,成都属于川西平原植被小区,主要为岷江、沱两大流域冲积和洪积形成的菱形冲积扇平原,地形平坦,河网密布。在一文化层的孢粉样品反映此文化层气候是热带和亚热带的温暖湿润气候。另一文化层孢粉样品则出现反映干旱气候的菊科和石松的孢粉,说明这时气候有变干的趋势。分析结果表明,当时成都地区平原植被以草本植物占优势,局部地区为低洼的湿地,生长着热带亚热带植被,存在着温暖湿润与温暖干旱的气候交替的现象。温暖湿润的气候和丰富的生物资源环境,加上畜牧、狩猎等技能加持,让成都人衣食无忧,形成了乐观温润的性格,这样的性格也一直延续至今。
成都日报·锦观新闻记者王嘉图片由金沙遗址博物馆提供编辑宋和霄校对王鹃
本文来源:成都日报锦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