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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糟汤圆庆元宵
曾鹏
酒糟在我家已成为母亲过年时必做的一件事,这传承的不仅是手艺,更多的是岁月的温暖。老家江汉平原是鱼米之乡,明李釜源所撰写的《地图综要》中就提到:湖广熟,天下足。粮食作物丰收,自然少不了年关时节做点酒糟犒劳下家人。饶是如此,旧时的监利,有条件做酒糟的人家也不多,有些人家吃饭都成问题,做酒糟更是镜花水月。上世纪80年代,农村推行家庭联产承包改革,耕者有其田。清水湾有良田万亩,分到我家大约有二十多亩,乡亲们热情高涨,交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都是自己的。家有余粮,心里不慌,做酒糟的人家便渐渐多了起来,俨然成为一种过年的习俗,也成为我们小时候的年味记忆了。酒糟洁白无瑕,芳香浓烈,晶莹剔透,吃到嘴里又甜又黏,细腻润滑,醇香甜蜜,特别是那上面漂浮的一层酒糟水,喝到嘴里微微清凉,凉中透爽,略带淡淡的酒香,醉倒乡亲无数,确是乡间不可多得的时令美味,小孩子们尤其喜欢。过年待客标配酒糟煮鸡蛋。把酒糟烧开,打入鸡蛋,好像打几个有讲究,放点白糖,煮嫩点盛出,酒糟白如玉液,清香袭人,甜润爽口,蛋清洁白柔嫩,包裹金灿红润蛋黄,食后生津暖胃,回味深长,精神顿足,胃口大开。据说是专门招待姑爷的,当然也是我的最爱。后来在新沟镇上读书,还吃过酒糟冲蛋花子,也就是蛋酒,黄白相间,蛋花柔软,酒香扑鼻,糯米入口即化,香甜略酸,难怪被视为荆楚最受欢迎的早点之一。到了元宵节,还有一神秘组合,酒糟煮汤圆。水煮沸加入汤圆,待汤圆浮出水面即加入酒糟,白糖即可。青花瓷碗里,酒糟和汤圆平分秋色,珍珠一样玲珑可爱,交叠萦绕,缠绵不休,不仅暖了心窝,而且慰了风尘,甚至还有几分飘飘然的幸福感。吃罢赏景观灯,汤圆月圆人团圆,那是尘世间最真实最平凡的幸福,慰藉了多少庄户人家的心灵,浪漫了乡间的岁月,滋润着乡村悠长而平静的生活。母亲做酒糟,会自制酒曲子。记忆里曾看到母亲采摘过几种半开的植物花,我只认识芝麻花,与糯米粉子一起在石臼里捣成花泥,再捏成一个个圆形的酒曲,扯些茅草盖在上面,均匀地晾在箥箕,晒干后用的一布袋子吊在厨房里,随时备用。寒冬腊月年渐了,母亲把糯米淘洗干净,在水里浸泡一夜。次日捞起晾干,又把锅中的水烧开,取出木甑立置锅上,用干净罩纱布把锅桶边沿塞得严丝密缝,再将米倒入开蒸。蒸的糯米变色,翻动下,用黄麻杆插些气孔,避免夹生。糯米饭蒸好,母亲将它在箥箕里摊开慢慢冷却。等完全凉下来,将它一层层装进陶钵中,把酒曲子碾成粉末,散入钵中,搅拌均匀,中间挖个洞,最后在表面敷上一层干爽的酒曲粉子,像冬天落在大白菜叶上的淡淡的霜。忙完,又找来一件旧棉袄将钵子包了起来。我就在这煎熬中慢慢等待,时间是世间最好的工艺大师,总是不负我小小的期待,把温情在岁月里酿成一钵甜蜜。终于,酒糟发酵好了。即使还没开盖,家里也是酒香弥漫。香味随着揭开包裹渐趋浓郁,袅袅醉人,糯米雪白晶莹,通透饱满,令人一见倾心,未尝已微醺。迫不及待舀一勺入口,瞬间仿佛是与等候许久的缘分重逢,口舌生津,妙不可言,在舌尖轻巧地碾过,便融化在了心里,酒糟汁水清甜温润,又夹杂着几分酸涩和甘冽,丝丝入喉,略带酒味醉了我一生,那个幸福的时刻一直回味到如今。酒糟富含多种微量元素和氨基酸,营养价值较高,是乡里人家天然的补品。这一钵简单的酒糟,是多少寒来暑往,日月星辰的累积,蕴藏着家人温存在时光里的温馨。勤劳善良的母亲,把一钵酒糟做到了极致,用母爱发酵,酿就成了家的风味,经过时间转化带给普通人家难得的美酒,用以奖赏自己一年上头辛勤劳作,象征着一家人甜甜蜜蜜的日子,也给我寻梦远方提供的无穷的精神动力,提醒着我不忘昨日的来处。后来,我在江南从军。江南流行米酒,见过江南本地人家酿制过正宗的米酒。方法大致相似,只是成了酒糟水,接着开始兑酒。烧开水自然冷却,按一定比例倒入一个大缸中,搅匀,盖好大木盖子。半月时间里,持续发酵,糯米、酒曲子、凉开水相互依偎,亲密合作,共同演绎出一曲温婉和美的江南田园牧歌来,醉倒人间千年。米酒做好了,滤出装坛,逢年过节时被我们当兵的用热水瓶买去一瓶一瓶地喝,这江南米酒,口感绵软,有着别样风味,战友们喝得越发豪爽起来,渐渐地,嗓门高了起来,班长见此,站起来大声宣布,到此结束,战士不比酒量,训练场上爱军精武见真章,我们便不再言语。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的惬意,与浓郁醇厚、甘甜绵软的口感沉醉在节日的军营里了。其实,别看米酒甜甜软软,但后劲十足,就像江南女子一样,温柔归温柔,实质绵里藏针,要是醉了,比白酒更不好对付。我还是喜欢酒糟水,也就是江南的米酒,喝上个一热水瓶亦不醉,照样能记得父母的叮咛,卫国戍边,走南闯北,照样能记得那故乡小路,永远不会迷失回家的路.....而后来喝的白酒,我却错误地和军人的豪爽结合起来,经常一喝斤儿八两,以为这是自己做人诚实的表现,甚至胡言乱语,坏了形象,喝后总以为世界是我的,忘了天南地北,不知天高地厚。于是醒后一次一次告诫自己,是不是忘了本,是不是在放纵自己。多少次,我想彻底戒掉白酒,也戒掉我人性最大的缺点时,当我醒后孤独地踯躅在灯火阑珊处不知去向时,我总是会想起母亲,还有她做的那钵飘香在岁月里的酒糟。家乡的年关空气中,又飘着甜糯的酒糟香味。母亲渐渐地老了,也做不动酒糟了,想吃时,我就偶尔从超市去买,却怎么也吃不出地道的那个味,我觉得终究还是少了母亲手里的那七分温度和三分烟火,还有无尽的爱。作者系监利市交通运输局转业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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