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渡古镇距离南昌只有几十公里路程,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两地相隔不远,但李渡古镇却有一种不同于都市的宁静。
进入李渡古镇,时光仿佛变得悠长缓慢起来。阳光透过树影,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千百年来,镇上一代代的居民,就安憩于此。他们安闲、从容、自在,不受外界的侵扰。又或许,是李渡自古以来的繁荣富庶,能让他们沉下心去,感受生活的美好。
李渡元代烧酒作坊遗址,就在古镇上,似乎才一入镇,空气里就透着淡淡的酒香。
李渡元代烧酒作坊遗址
街道两边,大多是复古的明清建筑,隐约可见从前的熙攘繁华。抚河岸边的万寿宫,曾是江右商帮繁荣的标志,建于唐贞观年间,规模十分地壮观,曾有五进五殿。
万寿宫临近抚河的清远码头——从前,李渡本名“清远”,唐代人曾在此兴建码头,取名“清远渡”,而这,也开启了李渡的鼎盛。
从前的万寿宫外,南北货在此汇聚,大约是一个热闹的所在。
千年万寿宫,一部赣商史。漂泊在外的赣商,在有了资本实力之后,大都会在当地做一件事——建万寿宫。商人四海为家,行走天下,而万寿宫,应该是无数赣商精神的归依。
无论他们身在何方,只要有一座万寿宫,就是故土。万寿宫实在有意思,它供奉许逊真君,是一个宗教的场所,却又是一个世俗的场合。
我们去时,万寿宫大门紧闭,问询之下才知来得不巧,正逢它整修,并不对外开放。工作人员客气地拒绝了,却似乎又对我们抱着一种好奇心。
李渡元代烧酒作坊遗址内酒坛群
小镇上的很多年轻人,都已经离开家乡,像他们的父辈一样,出去闯荡了。留守小镇的,还是以老年人居多。李渡古镇,就这样与世无争地过着悠然缓慢的生活,但让人意外的是,它又是全国“千强镇”。
年,李渡镇入选当年度的全国“千强镇”,其支柱产业可以总结为“三个一”,即一枝花(李渡烟花)、一根针(一次性医疗器械)、一瓶酒(李渡酒)。
我们去的李渡元代烧酒作坊遗址,藏在李渡镇——它平易得就像李渡人的街坊邻居。事实上,在遗址周围的,都是李渡老百姓的民房。
司机轻车熟路把我们带到遗址,他是镇上的居民,家就在酒厂遗址隔壁,“每天开门就能看到。”后来,离开的时候,他把自己的家指给我们看,和周围民房一样,是一栋两层楼的房子。
李渡元代烧酒作坊遗址,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却也是现代工业文明的产物,但它与李渡镇,既不疏离,亦不凌驾于其上。它,是从李渡历史、江西文化上生长起来的酒厂。
元代古窖
小而美,是李渡酒厂的定位。老厂遗址规模不大,甚至连同年扩建的新厂区,占地面积也只有8万平米。
但凡到到老厂遗址参观的人,对它的印象不是小,而是美。
遗址入门处,有一口涌泉,源自抚河地下深入,水清泉冽,湛然清华,先就添了几分水意灵动,恰像是拜访李渡元代窖池前的一处伏笔;一系的青砖黛瓦,带着江南独有的宁静与婉约,古雅的气韵,与蒙尘近千年的元窖池相契;空气里挥之不去的酒香,霰霰不尽的雾气,也在勾惹去去来来的游人……
我们是如此急切地想要一探元代古窖的真容,但最先看到的,是李渡传统古法手工酿酒与现代科技相结合示范酿酒车间。
李渡酿酒车间
酷暑的天气,蒸气升腾,车间里温度极高,实在让人难以忍受。酿酒工人们,却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此劳作。
他们的背后,牵系着一个个的家庭。他们,就是一个家的顶梁柱。美酒,人人皆爱,但亲临其境,才知每一滴酒,都来之不易。
这个车间,基本是青砖古窖,共有32个窖池,每个窖池容量有8立方米。这样的车间,李渡老厂有10个,总共有多个窖池。李渡高梁是连续投粮,每个窖池每天要投公斤,出酒率在40%左右。
李渡酒的工艺有一个特点,就是“两长”,即发酵期长、存储期长。在中国所有白酒里面,与之相似的是以茅台为代表的酱酒。
与茅台不同的是,酱香型白酒主要原料是高梁,尤以贵州仁怀当地出产的红缨子糯高梁为最,而江西是鱼米之乡,李渡高梁的原材料,其实是以大米为主——90%为大米,10%为高梁。此外,另一组数字也令人印象深刻,比如:
李渡酿酒车间
“年”:李渡元代古窖池每一克古窖泥含有几百种约十亿个参与酿酒的微生物,这些从元代就活跃至今的酿酒微生物群,经过八百多年酿酒过程的积累,已经铭刻了李渡酒美味的基因,是李渡酒香气和味道的主要来源之一。
“米”:李渡酒的酿酒用水,都是来自抚河之下米深处的地下水,抚河水孕育千年文明,也能酿出最好的白酒。那口自元代起就为李渡酿酒源源不断提供地下水的古井,至今还保留在李渡元代烧酒作坊遗址里面。
“60°C”:李渡酒的制曲工艺中,以麦麸、面粉、老酒糟和老母曲混合,维持品温在60度,持续4天的时间,才能制出符合李渡酿酒标准的酒曲。
“12个月”:一般情况下,李渡酒至少经过12个月以上罐储以后,才能进行灌装。而进行灌装之后的酒,瓶储12个月以上才能获准出厂,投入市场进行售卖。12个月,这个数字在李渡酒的基因里,代表的是时间。酒是微生物和时间相互作用的产物,李渡人有着足够的耐心,去等待酒香四溢的那一刻。
蒸气中,工作人员取出几个热气腾腾的酒糟鸡蛋。他们很清楚,到酒厂拜访的人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喝酒。对他们而言,吃酒糟冰棒、鸡蛋,同样能体会到李渡酒的滋味。
酒糟鸡蛋
就这样,李渡一步步将游人引导到窖池遗址前:昏黄的灯光下,十来个八百多年前的元代的圆形小窖池,呈两列一字排开,窖池顶部取材用的是当地常见的青砖,旁边是一口水井,以及膛灶、晾堂,还有排水的沟渠……这里似乎还有着古人留下的痕迹。
这里,就是目前发现年代最早、遗迹最全、遗物最多、延续时间最长,且最具鲜明地方特色的古代白酒作坊遗址,也是目前中国及至世界范围内证明元代蒸馏酒产生、发展并在科技史上取得突破的最好的遗址。
谁能想到,当年酒厂员工无心的一锹,竟为中国白酒界,以及酒坊专题专古带来如此惊人的发现。7个月的发掘,李渡元代烧洒作坊遗址,为中国白酒史,填补了一处空白。